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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桐雁夜陷在漆黑的梦中。,没有视觉,没有听觉,只有周身都被水银所裹一般,惊人的重压。,“是谁……?”,回答不靠声音,而像是两者皆为一体一般,直接传入了雁夜的脑海——,“我乃,被疏远之人、被嘲笑之人、被轻蔑之人……”,雁夜终于看见,在混沌中显出的身披甲胄的人形——,“……毋需赞我之名,毋需羡我之身,我乃英灵光辉下的阴影,诞生自耀眼传说中的黑暗……”,雁夜知道他的名字,毕竟,他是被间桐脏砚特地准备的圣遗物所招来的。可是,如今这个英灵的身上,却丝毫没有过往的荣光,只有如同具象化的怨恨一般,将全身上下都覆盖住的瘴气。,“……所以,我憎恶,我怨恨,以沉淀在黑暗中人们的叹息为食粮,诅咒光辉的人们……”,雁夜紧接着看到一个女人的形象,拥有绝美的容颜和身形,手握被灿烂光芒环绕的长枪……,他知道她是谁,但也不知道她究竟是谁,而突然之间,自己从者的名字告诉了他答案。,突然间,钢铁护手冰冷的触感猛然靠近,狠狠地揪住了雁夜的衣襟,把雁夜提到了半空中。,“……被击败了,被责骂了,被要求了……”,Berserker头盔下的疯狂凶目盯着雁夜,但视线没有飘忽,充满了坚定——,“……我得到了她的原谅,我得到了她的惩罚……所以我必须洗清自己的耻辱。而你,要和我同捆一条锁链,走到最后,或者灭亡……!”,在对方的头盔裂开,憔枯的容颜一口气拉近过来进行撕咬的瞬间,雁夜因为剧痛而惨叫起来——,“啊啊啊啊啊……!”,悲鸣着醒来之际,雁夜的双眼却突然触到了光明。,黑暗的可怕世界被弃之脑后,干燥的空气涌入鼻腔。,尽管雁夜感到胸中的痛苦像是有数百只劫蚁在挖一样,自己就算是呼吸也十分费力,可是在他背后追逐的死亡……似乎一时半会还抓不到他——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坏消息。,<我是……怎么了?>,被时臣的火系魔术击中,从楼顶掉了下去……他的记忆只能帮他回溯到这个部分了。,在那之后,他是被何人所救,又是怎么被拖到了这个破败的房间里,雁夜完全没有一丁点头绪。,手脚的感觉十分迟钝,像是不是自己的那样,但他能感觉到里面的虫子还活着,还在爬来爬去地吸取营养。,这时候,转动头部的雁夜看到一个铁架,上面吊着点滴药袋。生理盐水、葡萄糖等维生物质正顺着一条透明的塑料管涌入自己的体内。,针孔不是在手背而是在大腿上。这个疑问很快得到了解答——,“你一直离死不远。手臂上的血管都快找不到了,尤其是左手……我只有这样给你输液才能把你拉回来。”,视线和地面平行时,雁夜看到了坐在塑料椅子候在一旁的老人。,<脏砚……?>,不,不是那只披着人皮的大虫。脏砚的那副皮囊已经干枯到连一根毛发都找不到了……而在视线中那个模模糊糊的人影,至少能看出浓密的胡子和鬓毛,而且双眼炯炯有神,像一头正在老去但目光依旧锐利的狼。,“你是……?”,“上次见面还没有自我介绍。”老人盯着他说,“不过考虑到你体内的那些‘住客’,我暂时不能告诉你我是谁。你可以用‘贾科尔(Jackal 法语 豺狼)’来称呼我。”,在佣兵行业中用或用过这个名字的人比比皆是,埃尔古顿不怕别人追踪,除非是借着他的体貌特征去询问他过去在法国外籍兵团里的朋友,但他们大多都在世界的另一端或者早已被埋入了坟墓。,见雁夜的思维还不太清楚,埃尔古顿用椅子上站起来,保持着腿上手枪套扣的开启状态,靠近了雁夜,把手按在了他的胸膛上,准确的说是心脏部位——,“唔……啊啊啊啊——!”,瞬间降临的剧痛让雁夜还能动的手脚都剧烈挣扎起来。分布在雁夜全身由刻印虫组成的模拟魔力回路再度开始积极运作——疼痛反而意味着僵死机体的复苏。,而在惨叫着,拼命摆动手脚的同时,雁夜意识到,自己的身体被绑带牢牢控制在了一张病床上。,“想动就动吧,叫也没关系。这里没人听得见我们。”埃尔古顿用平淡的语气诉说道,“这里是新都一家废弃的私人诊所,我已经给这个房间施加了抑音术。就快速治疗和康复,这里很安全……”,从绮礼手中接下雁夜,直到把他搬运到这里,并用魔术治疗到目前这种程度,花了埃尔古顿整整一天时间。,问题不在于寻找安全的地点进行治疗,问题出在雁夜本身。,埃尔古顿本来以为雁夜那副步履蹒跚的样子是天生的缺陷或者临时的战伤所致,可在他为其进行检查之后,埃尔古顿实在是被这个男人的状况吓到了。,他身上接近一半的神经网运转不良,造成了左半身活死人般的状态;消化器官基本已经崩溃,无法正常地进食,连流质食物都难处理;全身的免疫系统早已停摆,全靠魔力来阻挡外来病菌的入侵……或者说,由盘踞在他体内的最强的寄生体群排除着竞争者。,<这些究竟是什么虫子?>,埃尔古顿从没听说过这种乱来的办法——某种用魔术手段繁殖并培育的寄生虫已经占据了雁夜的全身上下,从脑部到脚尖都有存在。就算雁夜已经无法作为一个正常人类生活,它们也无情地蚕食着雁夜仅存不多的生命力,把魔力分配给仅仅是维持最低生命活动的必要器官,仅仅是让他能活着,充当它们的温床。,不过这种寄生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雁夜自己由于长期弃之不用而无法担当重任的魔术回路,被这些虫子强行打开并活性化,让他能役使Berserker走向争夺圣杯的战场……如果仅仅是从学术角度来讲,埃尔古顿钦佩这种特别的驭虫术用法。,但是,如果把这么做的副作用也考虑进来,埃尔古顿则觉得匪夷所思。,虽然有些虫已经入侵了脑干和脊柱,在事实上具备了控制雁夜的能力,但是雁夜身上没有进行过有意识抵抗的迹象——他是自愿变成这些虫的宿主,尽管再这样下去,他肯定活不过一个月。,实际上在把他搬到这里来的时候,雁夜就险些三次停止过心跳。埃尔古顿不得不用自己拿手的治愈术来阻止这个男人死去。埃尔古顿为了应对危急情况,按老习惯带了很多血袋。这些血袋的内容物全都是埃尔古顿自己的血,事先就用魔术保鲜防凝,用来在受伤时加快治愈的速度和加强效果——人的血是保存魔力的极佳介质。,现在为了救雁夜,很多袋子已经“空”了。埃尔古顿并没有觉得舍不得。,通过观察圣杯战争的节奏,他判断出来,若是自己一不小心被卷入其中,那些过往的鬼魂是不会给他使用治愈术的机会的。英灵的战斗力不是凡人所能及的,死亡会在一瞬间降临。,而且,哪怕是现在的埃尔古顿也没有离死亡太远——雁夜的从者Berserker自恢复行动力之后就找了过来,以灵体化的形式跟随着雁夜和埃尔古顿。黑骑士没有攻击埃尔古顿只是因为这个老人看上去在救助而不是伤害自己的御主,可埃尔古顿依然怀疑,若是雁夜发起狂来攻击自己,Berserker会作何反应?,正是出于这种担心,埃尔古顿才把雁夜的四肢都限制住,让他无法起来。等他完成了这个阶段的治愈程序,等雁夜的情绪平静下来,老人坐回到的那张椅子上,开口说:“间桐雁夜,我有很多事情要问你。”,“……”,没有回答。,对于雁夜来说,埃尔古顿不是敌人,但也不是朋友,何况他已经判断出这个老人是个老练的魔术师,是他所憎恶的那一型人。,雁夜能看到灵体化的Berserker就在靠近这个房间的门口处站着,用血红的视线盯着这边。他知道自己只要下个命令,这头凶兽就能把埃尔古顿撕成碎片,并把捆住自己手脚的那些带子弄开,让自己重返战场。,可是,雁夜也知道自己目前的身子骨有多虚弱,而且他判断出埃尔古顿还不想让他死。两人没有明确的敌对关系和利害冲突,至少对话的可能性还存在。,“你想要问什么?”,但接下来埃尔古顿的问题让雁夜有些出乎意料:“年轻人,告诉我,你不是为了你自己才变成这样的……吧?”,“!”,雁夜还能动的右手握紧了拳头。,<樱……凛……葵……!>,回忆起所爱之人的面容,但紧接着,在自己跌落屋顶之前,远坂时臣那副冷漠的表情,以及间桐脏砚那副幸灾乐祸的笑容,又让雁夜发出痛苦的喘息。,“唔……呃!……”,埃尔古顿有些紧张,但见雁夜的异动似乎只是心理原因,便没有过去再做什么。,“你还没有醒过来的时候,”埃尔古顿缓慢地说,“我听见你在梦呓中反复念叨着‘夺回来’、‘送回去’之类的话,还有一个女孩的名字,似乎是……‘樱’?”,“樱……”,雁夜像是机器人般重复道。,“是间桐家的小孩么?”,埃尔古顿看似无意地问道。,“不对!”雁夜立即喷着唾沫纠正道,“她不是间桐家的小孩!……是远坂……不,也不对——!那家伙根本不配做她的父亲……!”,埃尔古顿做出一副疑惑的表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然后雁夜开始说了——头脑的昏沉、神志的虚弱加上在混在点滴里的一点点化学成分,让雁夜把埃尔古顿接二连三的问题都挨个儿做了解答。老人惊奇地发现,若是雁夜所言为实,那就说明那个给人以狡猾印象的黑衣神父,也没有骗自己。,“咳……咳……!”,把从自己回冬木发现樱不见了直到参战至今的大致情况都说完之后,喉头干热的雁夜咳嗽起来。埃尔古顿走过去,小心地用滴管给他喝了一点点水润喉,然后俯视着他问道。,“雁夜,你说你是为了把那孩子从脏砚手里救出来才参战……但是,你知道你还能活多久么?”,“我……我知道。不会超过4周了……”,<笨蛋。>,埃尔古顿在心中骂道。所谓明明是外行却凭着一腔热血拼命卷进来的人,也就这种程度了。,且不说Berserker职阶对御主造成的魔力负担,就算能撑到最后,拿下圣杯并将之献给那个间桐脏砚,这种胜利又有什么意义?脏砚真的会放过那个叫‘樱’的女孩子么?通过雁夜对脏砚行为的描述,埃尔古顿已经从中嗅到了娱乐的味道——那个据守在间桐府内的老人很大程度上并非是追求效率,而是单纯以践踏他人的幸福才那么做罢了。,雁夜在他面前根本没有筹码,何况遍布他全身上下的虫子恐怕也不完全听他自己指挥。埃尔古顿知道他没说自己的真名恐怕是做对了,而且除了能诱导雁夜说真话的药物之外,埃尔古顿还在点滴里临时加入了一种能压制虫类生物的药物,幸好那些刻印虫本身也承受了相当高的负荷,这些本来效果不佳的药物产生了作用。,“你很难赢。”埃尔古顿用平静的声音告诉对方,“或者说,几率低到绝望。”,“不,我能。”雁夜转动眼珠盯着对方回答,“我的Berserker是最强的……我能,打败远坂时臣……还有Archer。”,“那么你打算怎么处理Lancer和她的御主?卫宫切嗣,还有爱因兹贝伦家的那个人造人?”,这实际上也是埃尔古顿想要知道的问题,不过雁夜的回答令人失望——,“让Berserker,打烂他们……撕碎他们……”,除了在港口一战中成功地彻底隐藏了自己之外,雁夜的行动几乎没有什么值得称赞的地方。他能对Berserker下的命令除了“攻击”和“撤退”之外恐怕就不剩什么了。,而且埃尔古顿怀疑就算雁夜能安排复杂的战术,以Berserker这个职阶所受到的限制,这个从者是否能执行?,不过更麻烦的问题不在这里,而在于Berserker和一个强敌之间的关系。,“我得提醒你一下。根据我的观察,你Berserker也服从Lancer的命令。”,“我有令咒……”雁夜试图移动自己的右手,“必要时,我会让他听话……”,不过这时候埃尔古顿突然有种发寒的感觉——他感到自己背后的那个灵体化的黑骑士在听到雁夜这么说之后,好像令人极为不安地动了一下身子。,“先不说这个,”埃尔古顿打断了这个话题,“雁夜,你说卫宫切嗣的女助手给了你一部手机,它在哪里?”,埃尔古顿已经搜索过了雁夜的全身,但没有发现他身上有任何通讯工具。,雁夜回答:“在我外套……右侧里层的兜里……”,<在那里么?>,埃尔古顿仔细回忆了一下,但不记得自己从那个地方的兜里装有任何东西。他正打算转身去存放雁夜随身物品的柜子里再仔细找一遍确认自己的记忆没出错,却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性。,<难道说……?>,——————,从Assassin扎伊德被Archer消灭开始计算,圣杯战争已经进入了第5天。,绮礼从第4天晚上开始,经过很短暂的休息后,便离开了教堂,和只剩下百貌本体的Assassin会合,然后分头寻找卫宫切嗣的踪影。,然后绮礼不得不承认,时臣的决策给他造成了巨大的麻烦——由于手头只剩下一体Assassin,原本遍布整个冬木市的情报网和彻底毁灭并无区别。主从返回爱因兹贝伦之林查看状况,发现结界上的伤口依然大开,可这却不是好兆头。,这种置之不理的态度说明,自Assassin被“消灭”后,爱因兹贝伦方已经放弃了森林的城堡,将据点转移到别处了。绮礼甚至没有费心去城堡附近打探,就带着百貌离开了那里。,等太阳升起之后的整个上午,主从二人都在城中四处活动着,寻找着切嗣。绮礼推测着对方的习惯,排除掉切嗣不可能出现的地点,一步步缩小着侦察范围,结果却在中午从一名代行者那里接到了来自教堂的讯息。,<父亲他……?>,璃正让人传话给儿子,让绮礼放下手边的所有事儿,立即返回教堂。,绮礼向同僚反问原因,却没有得到明确的回答。,就算如此,绮礼也没有任何犹豫地顺从了这个要求,留下Assassin继续在城中搜索,自己独自返回教堂所在的冬木市西北面。,然而,才刚一进入位于地上的礼拜堂,绮礼就警觉起来。,父亲没有以圣杯战争监督人的姿态,在礼拜堂里等他,而是在察觉到儿子进门之后,用教堂内的设备对他说:“绮礼,到地下室来。”,冬木教堂的地下空间其实相当广大。哥特式的穹顶延伸上去,又有巧妙的采光设计能让白昼的日光折射进来,加上洁白无瑕的支撑立柱,地下的圣堂某种程度比建在地面的设施更像个神殿。,“哒……哒……”,绮礼的双脚踏过台阶,下到这间幽暗与神圣交杂的石室,一眼便看到了在对面道路尽头的岩峰璃正。,“父亲。”,“绮礼。”,老神父面无表情,那背着手站定的姿态突然让绮礼感到陌生。,虽说默认了绮礼的苦修,甚至允许孩子一次次投身于危险的任务,冒着死于非命的风险踏在侍神之道上,老来得子的璃正私下里却一直很珍惜这个儿子。,然而,现在的绮礼从父亲那张静如止水的面孔上,却感受不到那种熟悉的情感。,“……”,这时候,绮礼想了起来——小时候的自己曾经“犯下”一次过错。那完全不是他的责任,事后他也被证明了清白,但在一切搞清楚之前,璃正曾经以同样的方式,让他到这个地下教堂来。,地面的世界是神的使者们将神的福音散布给世人的地方。,而地下的世界是神的使者们决定罪孽该如何处置的地方。,回想起那段记忆的绮礼,两腿像是某种接受命令的机械一般交替摆动,朝璃正走去。男人的心中空前不安地思索着,到底是什么因素造成了目前这个奇怪而又危险的气氛?父亲究竟想跟自己说什么?,<Assassin……?>,他想到了一种可能性——作为圣杯战争的监督人,璃正手中掌握了能监视现界英灵状态的灵器盘。这个设备无法追踪从者们的具体位置,但是能极为准确地判断他们的生死。,不过,过往三次战争的经验表明,这个设备并非100%地准确。如果有英灵处于极度危险的濒死状态,比如所持的魔力极为稀薄,灵器盘也可能将之误判为“死亡”。,绮礼留下仅仅一体的Assassin,也正是赌在了这种可能性上。而要是结果赌错了,绮礼也早就想好了解释的措辞——他只要说明这是某种预感或者神的启示促使他更谨慎行事就好了。从结果上来说,他并没有做错。,父亲和老师会理解他的,目前为止,他都在帮助着他们。,可是,当绮礼腰杆笔直地站到了璃正面前,用询问的目光望着自己的父亲时,璃正一开口,却问了一件让绮礼意想不到的事儿——,“绮礼,Berserker的御主在哪儿?”,<就为了这个?>,绮礼感到莫名其妙——他一整个上午都在寻找切嗣,这点在出发前也告知璃正了。可为什么璃正问的却是有关间桐雁夜的事?,摸不着头脑的绮礼只能做出目前来讲是实话的回答:“还没有发现,父亲。”,“呼……”璃正叹了口气,“Assassin不在的情况下,凭你一个人果然没法顺利找到么……”,“嗯。”,绮礼视线略微下垂,如此应声道。,但结果,璃正的下一句话让绮礼的目光变得惊恐起来。,“所以,绮礼,”老神父提高声音,字正腔圆地问道,“为什么你在找到间桐雁夜的时候,没有立即杀了他?或者,为什么没有把他带回来?”,“?!”,绮礼万分惊讶地望向自己的父亲。,他擅自拯救雁夜的事,被知道了……但是,璃正究竟是怎么……?,见孩子一副不知所措的表情,璃正原本背在背后的手伸了出来,将一叠照片和一个毛茸茸的动物尸体扔了出来。,在地毯上滚动的毛球是一只死掉的蝙蝠,绮礼只看了一眼就认了出来——他见过类似的东西,就在港区一战结束后不久,有一只携带相机的蝙蝠使魔被Assassin凭飞快的身法抓住,扭断脖子,带了进来。,可是,这只蝙蝠不一样,这一只是今天刚被杀掉的。从伤口的形状来看,杀死它的不是Assasin的手,而是黑键,是代行者的武器。,璃正亲手杀了它,但如果是这样,那说明这只蝙蝠一定是突破圣堂设下的结界,飞进了教堂内部。,至于它和它的主人为何要这么做,散落在地上的那些照片,似乎能说明原因。,那是从和埃尔古顿不同的角度拍摄到的,绮礼蹲在雁夜身边为其做治疗,以及单纯地站在雁夜身边,外加不管雁夜,在海魔爆炸所降下的血雨中转身走开的情景。,所有照片的画面里都只有他们两个,没有别人。,就算画面是静态的,但老练如璃正的人一眼就能看出,被时臣烧得只剩半条命的雁夜还活着。,绮礼不光放任他活了下去,还为其进行了治疗,延续了他的生命——这是绮礼记忆犹新的事儿。,他背叛了父亲,背叛了恩师,选择了一条崎岖诡异的道路。绮礼应该为此感到羞耻不安。,然而,现在的代行者,单膝蹲在父亲面前,把照片从地上一张张捡起时,却显得极为平静。,绮礼凝视着自己罪行的证据,看着那清晰不高,但能很容易辨识出人脸的照片,却突然沉溺在了其中。,间桐雁夜痛苦的表情,在他看来,竟然是那么得可爱。,胸中的某个声音告诉绮礼,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也会对濒死的雁夜做出同样的事儿。,就算绮礼无法对他做任何事,若是能回到那条充满了焦臭味的小巷里,绮礼也会满足地再度观赏那张痛苦的面庞……,“绮礼……?”,“?!”,父亲的声音让沉浸在莫名感情里的绮礼回过神来。,然而,儿子刚刚扬起的嘴角,对于璃正来说,却如同一张完美肖像画上巨大的恐怖裂痕——看着一向严肃,不苟言笑,如同机器般的绮礼,居然对着那些可疑的照片,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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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愉悦。,只有“愉悦”这个词,才能形容刚才绮礼脸上的那个表情。,而等绮礼无意地收起笑容,抬头用迷茫的眼神望着璃正时,身为父亲的神父则对儿子问道:“绮礼,这真的是你做的么?”,“……”,绮礼无言。他在这个瞬间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大祸临头——他被人设计了。,卫宫切嗣的那个女助手,不光是旁观到了埃尔古顿和绮礼的那次遭遇,还在Assassin都没察觉到的情况下偷偷拍下了那整个过程。,那只蝙蝠就是被他们役使着飞进教堂的。它携带着那个场景的照片,让璃正怀疑了自己儿子的真意。,这是敌人的算计,可是,这无法改变绮礼犯下背叛之举的事实。,他无法解释这个。他早已意识到这点——协助雁夜的存活是对时臣极度不利的举动,几乎等同于和切嗣站到了同一立场上。,“绮礼,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从孩子的表情已经看出问题的璃正,改换了问题。,他认为绮礼对这件事依然给出合理的解释。也许儿子看到了父亲和老师都没看到的什么问题,却不知该怎么回答,还在踌躇。,可是,积在璃正心中的另一个问题,却在蚕食着他对儿子的最后一丝信任。,“绮礼,”他也顺带把这个问题问了出来,“Assassin还活着么?”,“……!”,听见这个问题的瞬间,绮礼确信父亲最初的那个问题同时也是个试探。,绮礼看不到璃正手中的灵器盘显示的结果,而在璃正眼中,Assassin的存在根本没有消失。他从昨晚开始就起了疑心,但如果是由于那个多重人格的哈桑的特质所导致的错误,绮礼也就没有责任。,可是在接近中午时那只带着照片不顾一切冲入教堂的蝙蝠,却改变了一切。,这两件事若是分开,还能给绮礼留下回转的余地,可加在一起则会把他挤垮。代行者双手握拳,背脊已经被汗水浸湿,像是在即将崩塌的山洞里摸着黑寻找出路般,进行着通往山穷水尽的思考。,没有解释。无法解释。,除非他告诉父亲,他对卫宫切嗣的追逐并非是出自热忱和善心,而是为了弥补内心的空虚。,但是,雁夜的事情又该怎么办呢?如果是在意切嗣的事儿,那么为什么不把雁夜的右手斩下,把他和他的令咒抓回来呢?,绮礼绝望的发现,哪怕是肺腑真言也无法拯救他了——一旦他的所作所为被时臣所知,这场圣杯战争对他而言就结束了。,“绮礼,你的令咒?”,Assassin若是还存在着,还受着绮礼的控制,那么他就肯定依然保有两道令咒,但若是事实并非自己所想的那样……,璃正判断,不论绮礼是出于何种目的做出那些事,现阶段都必须先确认Assassin的状况。,老神父怎么也没想到,这句话在下一秒就给他带来了灭顶之灾。,灵器盘无法判定从者的位置,只能判断生死。而被判断为“依然存活”的Assassin,用一把利刃彰显了自己的位置。,“唔……!”,干涩的低吟之后,血淌到了同样颜色的地毯上。,“?!”,当绮礼回过神来的时候,暗杀者的刀刃已经从璃正的心口抽出,让老神父颓然地倒在了地下教堂的祭坛前面。,罪的惩治人,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被罪抢先一步决定了命运。,“为什么……?!”,近乎癫狂的理性让绮礼向着自己的从者脱口而出。,“御主,”黑衣的女人奇怪地问道:“不是你命令我这么做的么?”,“?!”,绮礼举起左手,透过用来瞒过别人的魔术伪装,望向自己的令咒。,只剩下一道。,刚才大脑一片空白的瞬间,到底发生了什么?,绮礼只记得一个最为强烈的念头——“绝对不能让时臣知道这件事。”,虽然那是个眼中只有魔道,墨守成规的陈腐男人,但他并不笨。,欺骗他的只是一系列由绮礼传递的虚假情报,而一旦时臣看穿了其中的漏洞,并洞悉绮礼背着他所做的事,很快绮礼就会彻底失去他的信任。,可是,时臣和父亲的同盟关系依然是不可撼动的——和一向信任的监督者为敌,这是时臣打心眼里不愿面对的状况。,为了避免父亲和时臣接上头,唯一的办法……,最快的办法……,“不……不不不——!”,绮礼意识到自己可能在刚刚做出了无法原谅的恶行,无论是人还是神……,“父亲大人——!”,撕心的呼喊虚弱无力,而面前实体化的从者也被自己御主的异常举动惊愕到了。Assassin后退了两步,用犹豫的语气问道:“绮礼大人……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流着泪的绮礼自己也抱着头,扪心自问着。,为什么自己会下达那种命令?,说到底……自己刚刚到底下达了什么命令?!,“绮礼大人,刚刚……”,她要说了。,她即将说出真相。,那个其实自己早就领悟了,但一经察觉就埋进内心深渊中的真相……,决不能让她说出来——!,“以令咒命之!……”,绮礼朝着不知所措的Assassin伸出左手——,“……消失!就此消失!Assassin——!”,“?!”,这个命令究竟该怎么解释,也许绮礼自己也搞不清楚。而受到令咒强制力控制的百貌,则在一阵风中,被不可抵抗的庞然魔力,传送到了别处。,至少,她从绮礼的眼中消失了,她的声音,也无法传达给他了。,几秒之后,绮礼以精神完全麻木的状态,跪下来,凝视着父亲的尸体。,心跳和呼吸都已经停了。百貌刚刚瞄准心脏的一击,迅速地夺走了言峰璃正的性命。,突然感到从脸颊上滴下的眼泪,绮礼愕然地用手按住脸。,作为儿子,在父亲的遗骸面前落泪,是人之常情。,可是这一刻,绮礼却感到自己比意识到自己间接杀死了父亲那样还要接近地狱。,有个威严,却带着嗤笑的声音在告诉他——你必须承认,你必须接受……,他想起有个女人说过类似的话,在病床前,对着自己深爱的丈夫。,她说:“你爱着我。”,不,我不爱你。,那个病弱的女人穷尽一生,用哪怕自杀的方式,也无法改变的绮礼的本性。绮礼自己其实一直都明白。,自己曾经不断领悟却忽略在一旁的答案。,一次次费尽周折获得却被弃之不管的真理。,自己的一面所爱着的女人,和同一面所爱着的父亲,在一点上是几乎相同的。,他们都不了解绮礼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那是绮礼自己也不了解,或者说,是不愿了解的一面。,“啊……啊啊啊啊!!!!”,在无人的石室中,人生本身扭曲且一直被扭曲着的代行者,发出了,如同野兽被箭矢射中般,撕心裂肺的哭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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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愉悦。,只有“愉悦”这个词,才能形容刚才绮礼脸上的那个表情。,而等绮礼无意地收起笑容,抬头用迷茫的眼神望着璃正时,身为父亲的神父则对儿子问道:“绮礼,这真的是你做的么?”,“……”,绮礼无言。他在这个瞬间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大祸临头——他被人设计了。,卫宫切嗣的那个女助手,不光是旁观到了埃尔古顿和绮礼的那次遭遇,还在Assassin都没察觉到的情况下偷偷拍下了那整个过程。,那只蝙蝠就是被他们役使着飞进教堂的。它携带着那个场景的照片,让璃正怀疑了自己儿子的真意。,这是敌人的算计,可是,这无法改变绮礼犯下背叛之举的事实。,他无法解释这个。他早已意识到这点——协助雁夜的存活是对时臣极度不利的举动,几乎等同于和切嗣站到了同一立场上。,“绮礼,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从孩子的表情已经看出问题的璃正,改换了问题。,他认为绮礼对这件事依然给出合理的解释。也许儿子看到了父亲和老师都没看到的什么问题,却不知该怎么回答,还在踌躇。,可是,积在璃正心中的另一个问题,却在蚕食着他对儿子的最后一丝信任。,“绮礼,”他也顺带把这个问题问了出来,“Assassin还活着么?”,“……!”,听见这个问题的瞬间,绮礼确信父亲最初的那个问题同时也是个试探。,绮礼看不到璃正手中的灵器盘显示的结果,而在璃正眼中,Assassin的存在根本没有消失。他从昨晚开始就起了疑心,但如果是由于那个多重人格的哈桑的特质所导致的错误,绮礼也就没有责任。,可是在接近中午时那只带着照片不顾一切冲入教堂的蝙蝠,却改变了一切。,这两件事若是分开,还能给绮礼留下回转的余地,可加在一起则会把他挤垮。代行者双手握拳,背脊已经被汗水浸湿,像是在即将崩塌的山洞里摸着黑寻找出路般,进行着通往山穷水尽的思考。,没有解释。无法解释。,除非他告诉父亲,他对卫宫切嗣的追逐并非是出自热忱和善心,而是为了弥补内心的空虚。,但是,雁夜的事情又该怎么办呢?如果是在意切嗣的事儿,那么为什么不把雁夜的右手斩下,把他和他的令咒抓回来呢?,绮礼绝望的发现,哪怕是肺腑真言也无法拯救他了——一旦他的所作所为被时臣所知,这场圣杯战争对他而言就结束了。,“绮礼,你的令咒?”,Assassin若是还存在着,还受着绮礼的控制,那么他就肯定依然保有两道令咒,但若是事实并非自己所想的那样……,璃正判断,不论绮礼是出于何种目的做出那些事,现阶段都必须先确认Assassin的状况。,老神父怎么也没想到,这句话在下一秒就给他带来了灭顶之灾。,灵器盘无法判定从者的位置,只能判断生死。而被判断为“依然存活”的Assassin,用一把利刃彰显了自己的位置。,“唔……!”,干涩的低吟之后,血淌到了同样颜色的地毯上。,“?!”,当绮礼回过神来的时候,暗杀者的刀刃已经从璃正的心口抽出,让老神父颓然地倒在了地下教堂的祭坛前面。,罪的惩治人,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被罪抢先一步决定了命运。,“为什么……?!”,近乎癫狂的理性让绮礼向着自己的从者脱口而出。,“御主,”黑衣的女人奇怪地问道:“不是你命令我这么做的么?”,“?!”,绮礼举起左手,透过用来瞒过别人的魔术伪装,望向自己的令咒。,只剩下一道。,刚才大脑一片空白的瞬间,到底发生了什么?,绮礼只记得一个最为强烈的念头——“绝对不能让时臣知道这件事。”,虽然那是个眼中只有魔道,墨守成规的陈腐男人,但他并不笨。,欺骗他的只是一系列由绮礼传递的虚假情报,而一旦时臣看穿了其中的漏洞,并洞悉绮礼背着他所做的事,很快绮礼就会彻底失去他的信任。,可是,时臣和父亲的同盟关系依然是不可撼动的——和一向信任的监督者为敌,这是时臣打心眼里不愿面对的状况。,为了避免父亲和时臣接上头,唯一的办法……,最快的办法……,“不……不不不——!”,绮礼意识到自己可能在刚刚做出了无法原谅的恶行,无论是人还是神……,“父亲大人——!”,撕心的呼喊虚弱无力,而面前实体化的从者也被自己御主的异常举动惊愕到了。Assassin后退了两步,用犹豫的语气问道:“绮礼大人……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流着泪的绮礼自己也抱着头,扪心自问着。,为什么自己会下达那种命令?,说到底……自己刚刚到底下达了什么命令?!,“绮礼大人,刚刚……”,她要说了。,她即将说出真相。,那个其实自己早就领悟了,但一经察觉就埋进内心深渊中的真相……,决不能让她说出来——!,“以令咒命之!……”,绮礼朝着不知所措的Assassin伸出左手——,“……消失!就此消失!Assassin——!”,“?!”,这个命令究竟该怎么解释,也许绮礼自己也搞不清楚。而受到令咒强制力控制的百貌,则在一阵风中,被不可抵抗的庞然魔力,传送到了别处。,至少,她从绮礼的眼中消失了,她的声音,也无法传达给他了。,几秒之后,绮礼以精神完全麻木的状态,跪下来,凝视着父亲的尸体。,心跳和呼吸都已经停了。百貌刚刚瞄准心脏的一击,迅速地夺走了言峰璃正的性命。,突然感到从脸颊上滴下的眼泪,绮礼愕然地用手按住脸。,作为儿子,在父亲的遗骸面前落泪,是人之常情。,可是这一刻,绮礼却感到自己比意识到自己间接杀死了父亲那样还要接近地狱。,有个威严,却带着嗤笑的声音在告诉他——你必须承认,你必须接受……,他想起有个女人说过类似的话,在病床前,对着自己深爱的丈夫。,她说:“你爱着我。”,不,我不爱你。,那个病弱的女人穷尽一生,用哪怕自杀的方式,也无法改变的绮礼的本性。绮礼自己其实一直都明白。,自己曾经不断领悟却忽略在一旁的答案。,一次次费尽周折获得却被弃之不管的真理。,自己的一面所爱着的女人,和同一面所爱着的父亲,在一点上是几乎相同的。,他们都不了解绮礼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那是绮礼自己也不了解,或者说,是不愿了解的一面。,“啊……啊啊啊啊!!!!”,在无人的石室中,人生本身扭曲且一直被扭曲着的代行者,发出了,如同野兽被箭矢射中般,撕心裂肺的哭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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