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博士。您可真是……真是给我出了个不大不小的难题。”
美丽而优雅的深海猎人脸上适时浮现出略带困惑的微笑，朝你轻盈地迈开步伐。夜晚的海水漆黑如墨，带跟的长筒靴交错着分开蠢蠢欲动即将爬上岸边的它们，今夜无月。与同事及前同事们不同她从来没有束发的习惯，身边暗绿色似鱼非鱼的怪物在她脚边叽叽叫着，好像在讨要着她刚刚摘下的超大深海猎人帽。
“叽叽，叽叽。”
叫声的频率在加快没被理睬的怪物越跳越高，下坠的身体吧嗒吧嗒在沙滩上砸出了一连串的小坑。
“跟‘祂’说：我既然已经远离，那‘祂’就无权干涉。”她终于肯稍作停顿，宽大的帽檐把怪物眼睛（就当这个部位是吧）遮了个严严实实。“不许吞下去！我不剩下几顶帽子了——唉，回去告诉‘祂’不用赔给我！我讨厌绿色的配色它们毫无美感。”
怪物歪了歪上半身示意它听到了。然后在你和她的注视下它身体裂开一条大大的缝隙，严严实实把这顶帽子裹了进去——是的，没嘴就不算吞！
岸边的风急了些，似在催促着这只不成长在陆地也不归属于大海的天外来客趁早离去。她的满头银丝也顺带着随风而起，发梢在晚风的驱使下像是应了背后深海的呼唤，于半空中勾勒着不可言说的玄奥：这一刻大海仿佛不仅仅是生她养她的故乡，她也在放肆地发出邀请，对你，也对身后的所有人。
“可惜了，我是真的很喜欢这顶帽子。”她终于来到了你的近前，真正的近前，你似乎可以感受到她齿间散出的微微湿气。
“因为今天啊，是重要的一天。”一字一句落在你的脸颊，最终在你的唇上汇成了她独有的潮湿的温柔。
————
在若干道祝福不解遗憾惋惜总之什么都有的眼光中，超大号的深海猎人帽重新戴上，整理好裙摆做了一个不属于任何陆地上王公贵族的典雅礼节，用长筒靴嗒嗒在地板上踏着节拍，她大大方方接过了某只小兔子的助理一职。
“恭喜。”不愿透露姓名的同发色库兰塔小姐拍着巴掌。
“恭喜。”歌蕾蒂娅小姐居然穿着一套可以称得上是雍容华贵的礼装出席，拍手中的她脸色还算正常就是脸显得有点圆。
“不错。”打断复读也不拍手，穿着同款礼装摘去面罩刮好脸的乌尔比安先生面色反而不好看。一只手僵硬着，能看出来没法携带重型武器大船锚登上罗德岛的他不太适应身边蠕动的海嗣。
旁边的阿玛雅显然是不打算解释的。一顶更大的帽子被她双手呈上——别指望能从她的脸上看出除平静以外的别的神色，双手把这玩意交上去没是因为有多崇敬，是因为真的大，是真的一手拿不下。前阵子的话那只海嗣其实是听了进去的，瞧瞧这顶纯白色的“冠冕”：不知何人织出的完美半圆，支撑用的暗铜色金属古典且具备创新性的棱角，威仪又不至于离日常太远。
可惜有一点不太妙的不足，不足之处在于这并不适合幽灵鲨。所以你看见她贴近阿玛雅的耳旁说了几句话，说罢阿玛雅的耳朵简直要滴出血来——真滴啦？！不透明的液体划过脸颊，你不能指望身旁的深海猎人们及时送上温暖（他们只会递来另一种热心），其他陌生干员更是不清楚缘由不打算掺和，所以只能由……由劳伦缇娜亲自来。只有你看到她对着阿玛雅挑衅般地用舌尖舔过自己尖利的牙齿，手指夹着纸巾亲自拭去阿玛雅滴出的殷红，纸巾斑斑点点；像丢垃圾一般把纸巾朝帽子里一扔，再强硬地把这些一并朝阿玛雅怀里一塞。
“礼物我很喜欢，谢啦。”动作幅度不算大，然而她却推了阿玛雅一个趔趄，连帽子和纸巾一起。
你曾在病房外探视过喃喃自语的幽灵鲨，也曾与战场上的劳伦缇娜并肩作战。自然，你们之后还有很多相处的机会。
你的办公室待客用的桌子上其实摆好了烟灰缸，还是两个。午休时间所剩不多……抓紧抓紧。图个近路去吃午饭，而当你路过烟雾萦绕的室外吸烟区时，蹲在地上的黑色小洋帽突然扬起露出一双阿玛雅的眼睛来；嘭得喷出一大股烟雾，她只是把身子缩得更紧，生怕怀里的大帽子跑掉。
————
歌蕾蒂娅嘴上说着讨厌陆地上的干燥，但还是听从了挽着她手臂的劳伦缇娜的意见打算在岛上小住几日。再从她嘴巴里听不见“总战争设计师”的骄傲，再无战事，现今的她也许只是想不要步了隔壁孤寡乌某的后尘，天天拎着把破船锚对着游过的海嗣干瞪眼。
“是的是的，我们会的。队长～倒是您，好久不见～”劳伦缇娜回身冲你抛来一个红宝石般的媚眼，“晚 饭 等 我。”这是她用口型无声拼出的单词。右脚迟身体半步挪进门框，脚尖灵巧一勾，房间门合上得无声无息。
“我来的目的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劳伦缇娜……”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队长。”你在门外注意到她今天特别喜欢重复用词，“只是我在想 ，队长……”
“乌队完美得无可挑剔。如果他能多多关心他的好队员，甚至是保持着你我间的状态——”
干净利落的打断。“注意你的措辞劳伦缇娜，愿陆上的生冷没有使你的大脑干裂。而且，我没有替你从那漏风的干瘪嘴唇里吐出的迷惑发言保守秘密的义务。乌尔比安那里，你自己看着办。”
“……”沉默。
“我想现在还没有到吃晚饭的时间，博士！”她的声音骤然拔高了几个度，这臊得你近乎落荒而逃。
晚饭时间。是她主动来找你的，只是刀叉在很不礼貌地把盘子敲得叮叮响显得她有些心不在焉。
“队长说待几天再走。”她探出右手四指笼住额前部分散乱的银丝将它们向后一梳，起了反效果变得更乱了几分。
你嗯了一声，说了一些罗德岛官方用惋惜和欢迎的致辞。
“博士，博士～！”你见她对着你翻出白眼，临近末尾用类似娇嗔的语调表达这不是严厉的责备，“你是在教我怎样应付接下来的三队长么？”
这么理解也行。
她干笑了一声。“我很尊敬他们。”
你不知道这话该怎么接，她似乎还有话要说。
再没有了。水汽滋润了她眼眸的鲜红，显现出一抹很反常的妖艳。
“是了，歌蕾蒂娅说过几天再走，可还剩几天？”她的喃喃自语没有背着你的意思。
“博士等我回来，我过两天再尽力补偿你，好吗 ？”能看出来，她还是有余力对着你露出诚心的微笑的。
————
劳伦缇娜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暂时消失了，同样的歌蕾蒂娅在岛上驻留的时间也在向着无限延长。但当你看见凯尔希在罗德岛的甲板上与重新披好正装的歌队开始交谈，你就知道自己欣喜的对象来自于即将“归来”的她。不过在此之前……
平整的空地上突兀立了根细树枝，一人多高，笔直的刺向天空。缪尔赛思主任曾给你科普过这种树的名字，不过现在的你很不幸忘记了它的学名。白色的树皮被剥去（一定是白色，毕竟你也不会全然忘记缪尔赛思说过的话，对吧）出现在你眼前的部分却显得湿漉漉，明明——
“与你上次来没隔了没多长时间。一个月还是两个月，博士？”
面罩戴不戴与否乌尔比安说话声总是显得那么沉闷，听起来像刚从水里捞上来的一样——尽管他上次涉足于水面已是三个半月前。
你已经不是第一次来到这。三个半月前。
真奇怪，明明我才是那里最守时最具时间观念的，他说。
听他说话感觉更加含糊。咕噜咕噜，像是早上的漱口水没吐干净。
那里。然而能证实他来自于“那里”的物件真真只剩下面罩了。今早山里起了大雾还是个阴天，穿好罗德岛标准长款制服的你和身着短袖短裤的他明明并肩站着却像是来自两个季节。
能证实的还有一个。你们视线齐齐丢给挂在树枝顶端，真正阻止其刺穿天空的这唯一一层阻碍：帽子帽子大帽子。在它属于曾经的主人时你记得帽檐很宽并可以翻折露出深蓝色的内衬，顶部尖尖令你联想到海战船只的冲角，同样的可以切割敌人与海浪；现在现在要说现在，帽檐无力的下垂尚有手动纠正的可能性，可关于顶部破了一个大洞这件事你只能把希望寄托于乌尔比安心灵手巧，会熟练地做起针线活。
他当然不会，或者说学了也不打算运用到它身上。我不喜欢森林，它们不够潮湿却吵闹，然而……乌尔比安说了半截话就急匆匆转换话题，来我的小木屋里坐坐，博士？
好啊。受邀进门之前你差点被明明摆放整齐的成堆木材绊倒。劳驾，真的是事出有因。
本该属于生锈斧子的地盘被一柄永不会让腥咸海水腐蚀的大剑占领，惊讶片刻就当是基本的尊重吧。
————
“我可是想你啦，博士～”她热切地在第一时间送上好闻的拥抱，省去掉“想我了吗”的问话。
当然。你在心里省略了回答。
她主动放开了你好让你能完整看清楚她的脸，你看清楚了。
这是你和她的房间。舌尖一寸寸地扫过，与她略显苍白的肌肤做对比被唾液润湿的唇异常地近乎于鲜红。
（参考答案略，耶咦）
…………
你肯定不会忘记今晚的温存……当然，与缪缪探讨植物根茎时的你也如此想过。手无意间的一探却只感受到了残存的温度，不穿衣欲睡算是做不成了，换好睡衣拧开卧室的门快进到劳伦缇娜亦未寝。
“和先前的比起来，怎么样。”劳伦缇娜见你醒来迅速由欣赏转为创造，粉尘飞扬，乒乒乓乓这似乎不合雕塑的逻辑。过了一阵她向你问出了这第一句话。
不太确定啊。你走近几步把脸一点贴近雕像的脸，她适时腾身让出位子。唔……
“我不太懂，眼拙没看出来有什么变化。”
她也唔了一声，随后笑了。
“好巧，我也没看出来。”
“我从来没改变过，”一步步走来的她手臂逐渐环上你的腰，“然而他们总是说，变得好看了，或者这里那里不慎修出了暇疵。”
“在床上你比我想象的要粗暴。我想先前的姑娘们不可能全是深海猎人吧？”心灵之窗透出的红色同样可以承载毫无保留输出的蜜意，“我其实还挺喜欢的，那她们也是？”
呃……
“轻一点，不要碰倒了物件，我还是第一次允许有人在这里——”这是她把你推在墙上啃咬你的嘴唇前的最后一句话。
（略，耶咦）
————
“出差，博士，你和我。”贴心小秘书缇娜把各类签好字的文件汇成一摞放在桌上，腰肢微弯食指中指推来几张船票，“明天走。”
还好没人晕船。你想道。
盐风城的气候阴冷且潮湿，泼到脸上的冷风沉重粘浊，令整座城永远带着股散不掉的咸腥气。然而从当地起管理职责的“主教”起，至海岸线周围懒散趴着晒太阳的恐鱼们，均没有认为这有什么不妥。
他们若真认为有问题那才是奇了怪了。你对他们没什么好感。
“可惜这不是我们此行的目的地，博士。”走在前方的她突然回头面朝着你吐了一句不明不白的话；视线旋即向你的身后甩去，让全城最高的那一座建筑物尽数承接了她那富含侵略性的目光。
古朴小镇中最高的建筑物将永远是那座长满暗绿苔藓的白石头教堂——别紧张，这至少说明当地的气候无污染。害怕一点也行，鬼知道这座小镇里会有多少条见不得天日的暗道，它们又会连向多少间幽灵鲨闭口不谈的污秽地下室。
劳伦缇娜最终还是把头掰回前进的方向，尽管这确实是费了些气力。她没再说话，哪怕嘟囔一句“我还会回来”。
目的地在这，盐风城外的郊区。风力有所减弱且总算失了难闻的腥味，你和她可以不用一个裹紧领口一个扶着帽子赶路了。而且出差至伊比利亚怎能少了接风洗尘的宾主？她早已等候多时了。
“可爱的小鸟，呀真是好久不见～”她快你几步抢先接近了这位年轻的审判官，随后一把将她娇小的身体“抢”进怀中。“你还好吗，最近怎么样？”
劈砍海嗣自不在话下，而面对这明显跨越了礼节的拥抱小鸟在瑟瑟发抖中也及时展现了前者大无畏的勇气，劳伦缇娜想蹭蹭脸的企图被光速粉碎。“你好可以了——太近——”把自己从深海猎人铁钳般的怀抱中挤出，艾丽妮抬手把压皱的领口向外一翻，她还是那位干练的审判官。
哪怕海嗣在市区里大摇大摆地睡懒觉，审判庭还是审判庭。
为什么不能是？制服线头还没有开，手中的提灯还没有熄灭，最重要的是人还好好的。
……第三个也许是最不重要的，在某些人眼里。
“……老师的伤还没有好而且目前的精神状态也不佳。不能来见二位，抱歉。”也许是临近夜晚风力增强，艾丽妮手中的提灯火苗在一点点扩大摇曳的幅度，也许。
传言说每位伊比利亚人在正式成为审判官时会将自己的灵魂与提灯挂钩从而获得了强大力量，一旦绑定那么精神之火就会熊熊燃烧；反过来也一样人死灯灭，如果某某审判官在身负重伤即将不治之时紧握的提灯始终倔强地跃动着火苗，这现象通常会被人理解为死不瞑目——上次艾丽妮在听完你和劳伦缇娜讲到这些时没有第一时间去反驳而是沉默过后巴拉巴拉说了一堆，大意为故事目的也许是好的然而压根不是这回事，提灯是制式装备固然有致敬圣人的意义，但本质上也就一改装后的源石法杖。火苗是技艺的外显，这一切都要依靠施术者的法术输出。
“退休吧，对他也好。”劳伦缇娜再度开口，然而红色眸子里陌生得仿佛她刚才亲昵的都是些虚幻的泡影。
小鸟始终是那只小鸟，气恼地瞪回去尖锐的声调把以上视为了冒犯：“审判官不存在‘退休’一说！”
“辞职也行。或者要不要我家博士修书一封，建议卡门炒了你老师？”
“你！”艾丽妮气结，提灯火苗骤然窜起老高。
就在你担心着要不要在事态升级前拦住二人以免她们同时抽出圆锯和手炮之前，劳伦缇娜的声音骤然软化：“所以可爱小鸟，能不能开始今天的正事？告诉我‘愚人号’上发生了什么？我愿意为以上我的不当言论而道歉。”
阿玛雅有充足的理由登上舰船，连带着她身边的小小客人。这支由怪物组成的登舰小组（也许阿玛雅已经她娘的不算人了）大摇大摆登上了舰船找寻他们所谓的同胞——
“所以呢，找到了吗？”劳伦缇娜她大煞风景地选择直入重点。
艾丽妮刚刚酝酿起的一点情绪被不幸打散了。其实足够了，足够她用一种郑重的哀伤语气去诉说：
“请记住他们是以人类的身份死去的。”
劳伦缇娜用两根手指把帽檐向下拽了拽，发现用它挡住眼睛是再简单不过的一件事。所以你注意到她愣住半秒后再度把捏皱的帽檐向上推去，“我很抱歉。‘我们’那时没法在。”
艾丽妮闻言只是在摇头，老气横秋的简直像她那个躺在病床上的老师。“平衡已经够脆弱了，你现在甚至不该冒着风险来这。”
从下船至步行来到这里，你终于见到了她肯稍稍放松绷直的脊背。伴随着接下来一次简单的呼吸，高挑的她整个人似乎软下去了一截。。
“审判官们不肯远离海岸线，尤其是你。所以主动踩踏红线的人只能是我咯。”她冲小鸟摊开两只白皙的手掌，“我有分寸，我也知道机会不多——所以你开心嘛？”话题一转劳伦缇娜简直把“开心”这个既定答案写在了脸上。
“……嗯。”优秀学生艾丽妮瞧了眼答案并简单按自己理解修改了一次……就这一次。
伊比利亚也是有落日的，但指望着具体有多么壮美、可以把海面弄得波光粼粼的还是建议洗洗睡。但伊比利亚也是有落日的。
“上帝之眼”。在来自拉特兰的老一辈虔信徒口中，当时的他们幸运的得以瞻仰如此神迹——阳光有力地穿透阴霾，这是神明在凡间的投影；愤怒慈悲等一概不存在，祂显现于此的目的只是为了告诉你：这里有光。
海嗣们不理解，不理解被死去同胞明示为“远离”的小岛为什么会存在着陆地上才有的光和热，而干燥的二者又为什么会好端端地服从于一个陆上人的手中。「服从」，是的既然不理解，那么只需要服从于大群就可以了；是的我们终究会明白，而这个陆上人也会很快懂得。
“叽叽，叽叽。”刺耳的啸叫声产生了神奇的效果，包括牙酸的咀嚼声、黏腻的肢体摩擦声都很快消失干净，只剩下一片静谧。
发出声音的只是一只稍大点的海嗣，除此之外没什么特别之处——呃裂开身体倒出一只黏糊糊的绿色尖顶大帽算吗？
不再静谧，巨大的嘈杂声证明所有海嗣都在蠕动。是的，是的——
海嗣们不会表达，那就由艾丽妮代为转述。
“头也不回地走了，简直称得上是撤退。”
“卡门这次总算没有来迟。”劳伦缇娜依旧是一副笑吟吟的模样，希望她已经从刚才小鸟的“嗯”声中回过味来。
艾丽妮自有办法。尽管这个办法出自无意，并且不出自她的真心。
“我当时已经上船。我没对‘他们’提起……提起你们深海猎人。”好了，现在劳伦缇娜回归现实了。
劳伦缇娜微微偏转视线好让它们不再正对着艾丽妮的脸，“哪怕我们三个都在现场，也未必会收到什么好脸色。”明显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她熟练地扮演起了恶人，“告诉我和博士结果吧，艾丽妮。”
愚人号沉没了。死亡失踪人数：两人。
“是自沉吧？”劳伦缇娜一句话令艾丽妮红了眼眶。
对不起，对不起。这一切都发生在我的眼前。
明明那位大副之前还当着我的面，用上肢按下了钢琴上的几个键。虽然钢琴早就烂了，发不出声音了。
没事的，没事的，小鸟。让他们怪我吧，你和你的老师已经做得很好了。
船长的脾气始终不好说话还很不好听，听完阿玛雅那个女人把话讲完后几乎把你们从头到脚训了个遍，但他的最后一句话是笑着对我说的。
我就知道那个女人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阿方索在最后说了什么，告诉我吧。
你果然认识他。
嗯这个嘛，石榴树下的阿方索、英雄阿方索、沉沦者阿方索。现在让我忘记他和加西亚也许还来得及。
“阿方索杀死的最后一只怪物，是他自己！”
我甚至做不到收敛他们的遗骸，对不起，对不起。阿玛雅身边的怪物把他们，把他们。
艾丽妮。
艾丽妮你先别哭，听我说，听我说。听我说！
劳伦缇娜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不是因为艾丽妮不肯听。
笨拙的鸟妈妈努力眨眼去除噙满的泪水，以便于向你投来无助的眼光，你相信其中这一定包含了“这不是你家的鲨鱼吗赶紧过来收拾”的情感。
这就来。
劳伦缇娜浑身都在颤抖。五官扭曲着把她一贯的美感破坏殆尽，大颗大颗的泪自红宝石中沁出。哪怕叹出一丝悲号呢，可她明明已经咧开嘴巴撕扯出一个略微可怖的笑容，却固执地不肯发出一点声音。
你同样不说话，只是走过去拍拍她还在抖动的肩膀。
还有我呢。你说。
产房新生儿的一声啼哭通常会被视作新生命的真正诞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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